什么情况下,你会含恨饮痛割舍掉与父母的情感,再无往来?

未曾经历,恐难想象本应至亲至爱的一家三口却可以见面不识,冷若冰霜,互不往来。

若不是来访者讲述,我都认为是编剧凭空捏造的,故事将以第一人称展开讲述(征得来访者同意)。

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,而我的童年却需要一生治愈。

贫困,寒冷,潮湿,肮脏......在由黄泥和青石堆砌的屋子里,我出生了,童年的记忆似乎从6岁开始逐渐清晰,因为那一年,爸妈离婚了。

时至今日,脑海里经常闪现,爸爸带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性与妈妈在家中对峙的画面,我已分不清,是真实的还是构想的。

在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数年里,我似乎忘记了父亲的存在,但作为家里的男性,我自然而然承担起父亲的角色,弥补家中没有男人的空白,我不再奢望爸爸妈妈满足我哪怕是一包小零食的愿望,因为我知道,他们不会满足我;我会压抑,我会控制,我会通过篮球和学习消解痛楚。

不久,贫困而清净的生活被老爸打破,他频繁地打扰我们母子,试图请求母亲原谅,善良懦弱的母亲不顾我的极力反对,接受了他,从此,噩梦来临,地狱的大门再次打开。

父亲的暴戾,乖张,偏执,无能让家里再无宁日,此起彼伏的咒骂声,锅碗瓢盆的爆裂声,惹人恼怒的犬吠声......让我坠入深渊。

“妈,你为什么接受他,求求你了,让他滚吧!”

“妈也没办法啊,没有他,妈咋养活你啊?”

是啊,以我十岁出头的认知,我确实不知道单身的母亲该如何养我;从此,我便背负上“母亲婚姻的不幸全都是因为我”的沉重包袱。我必须刻苦读书,一定要早一天带妈妈脱离苦海。

一、彻底割裂的亲情

如愿考上大学后,我远离了那个令我痛苦的废墟,但我每天都害怕母亲给我打电话,因为我知道,自己在家的她没有我的撑腰定会受尽心灵的摧残和精神的屈辱。

我急,我痛,我恨,我质问为何我的父亲如此的混账,为什么一家之主不疼惜妻儿,我勤工俭学,我寻求一切可以挣钱的手段,我发誓一定早日带母亲过上平静的生活。

一日,从母亲那里得知,她找到了一份在餐厅打工的活计,不用每天伸手要钱,她终于可以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;听着她憔悴的声音,我却有一种兴奋的感觉,突然发现,原来逃离和接受全由自己决定。

2013年,大学毕业,幸运地通过校招成为国企的一名员工,恰逢陋室拆迁,似乎好日子已经来临。

此时,父亲的直肠癌似报应般如期而至,得知此事,母子二人心中未起一丝波澜;而穷途末路的父亲索性破罐子破摔,接连状告母亲与我,要求分割拆迁补偿款,支付赡养费。

法庭之上,怒目圆睁,互不相让,仿佛东非大草原一群狰狞可憎的猎食者,这哪里像是一家人,这哪里像是一家三口;在长达两年的诉讼中,经一审、二审后,总算告一段落,他拿到了补偿,我放弃了父亲。

二、至亲至爱,形同陌路

婚后,我度过了短暂平静的日子,但母亲却在此时发难,她的敏感,脆弱,乖戾让我和妻子疲惫不堪,让我痛心疾首,我似乎找不到如何跟她相处的办法。

我的一句无关痛痒的话,一次无心之举,都会被她当作伤害她的“事实”,她用咒骂父亲的方式来咒骂我,她用报复父亲的方式来报复我,她严重的人格缺陷和长时间独身的偏执终于在孩子降临的2019年彻底爆发。

她歇斯底里地控诉着我对她的“恶劣”行径,她如怨妇一般怨怼着我对她的种种不是,我困惑,我痛心,我像一只迷路的羔羊,找不到回家的方向。

孩子出生的六个月里,母亲未曾露面,即便近在咫尺,望着孩子清澈的双眸,看着妻子在床上默默流泪,我陷入思考;在我数次试图与她沟通的时候,她一次次如利刃般刺穿我的胸膛,将我伤得体无完肤终于,我知道,我毕生所求的“正常父母”已成为不可能实现的幻想。

凭什么你们可以恣意妄为!凭什么你们要求我连接亲情纽带!凭什么你们不肩负责任却要我履行义务!凭什么本应被呵护的孩子需要承受成年人的无能和痛苦!凭什么我最心爱的女人和她的父母要承受混账家庭带给她们的屈辱!凭什么......

搬家,逃离,放弃......在没有父母的日子里,妻子和孩子成为我最强大的精神动力,我通过阅读大量的书籍,通过文字倾诉自己的故事,通过忙碌转移对原生家庭的关注,通过心理咨询疗愈内心的痛苦。

如今,我依然履行法律义务支付赡养费,我也全然接受至亲至爱见面不识的冰冷现实,我更感恩我的妻子,我的岳母和重疾卧榻在床的岳父,他们给了我无尽的力量,弥补了我对亲情缺失的遗憾。

我仍然幻想有一天我和爸爸还有妈妈能坐在一起,像正常的家庭一样欢声笑语,但......

心凉,不得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