请以亲情为主题,讲个故事或笑话好吗?

我小时候在大连生活,我家属于郊区和市区的结合部。小时候,我和爸爸去老麻沟种地时,有许多值得加快的故事。

老麻沟是大连台山的一处散聚墓地,山沟有数公里长。山坡上和树林间布满了坟丘,这里是大连市最大的一处墓地。据统计这里有二十余万盔坟墓。也许是活人怕死人的原因,除了送葬和祭祀的人们以外,很少有人到这里来。我记得在老麻沟沟口相对的两处山坡上有两个的小村,人数不多。

台山周边是一片片果园,每到夏秋之季便是一片花白果绿。上世纪90年代以前台山属于城郊,老麻沟就在台山西侧净水厂对面的山沟里。台山现在已经成为繁华的市区,那一片片美丽的果园永远留在历史之中了。

台山净水厂是日本侵占大连时期建设的,山坡绿树成荫,山顶有一座灰色的混凝土水塔。周围是茂密的树木和灌木,野兔、小鸟及蛇类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乐园。净水厂小山周围已经被水泥城墙和铁栅栏围成了一个独立区域,院子里有花草树木纵深,渠水通幽。从春至秋,鸟儿啼叫,蝉儿唱歌,蝈蝈吟鸣,令人感到神清气爽,有如仙境。

老麻沟是净水厂对望龙岗山向西延伸的一条山沟,又称麻子沟。“老麻子”是山东人对野狼或野狗的别称,野狗野狼喜欢吃人的尸体,历史上的老麻沟多有野狼、野狗出没,被称为“老麻沟”。多年前,大连人称闯关东的山东人为“海南丢”,“海南丢”是指海的南面来大连逃荒之人。山东人来到大连举目无亲、生活潦倒,死后用席子一卷就扔在这片山沟里让野狗、野狼呲咬。百年来,麻子沟的深处不知埋了多少闯关东的“海南丢”。大连本地人被称“此地巴子”,以示与外来的山东人相区别。其实,“此地巴子”和“海南丢”都一样,生活贫困冻饿而死时,照样丢在老麻沟。日伪时期,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海港扛大包的苦力、建筑工地的瓦匠、力工,工作危险,生活和安全没有保障,很多人死后连姓名也没有。山东来大连闯生活的人死后也无居所。麻子沟就是丢弃孤魂野鬼的乱坟岗子,多年来死去的人一层压一层,老麻沟现在虽然可以统计有20余万盔坟墓,但沟里到底埋了多少人,谁也说不清。

上世纪六十年代,爸爸利用休息时间到麻子沟开垦了几块地,在这里裁上了地瓜。地瓜系一年生草本作物,地下部分可以生长成圆形、椭圆形或纺锤形的块根,块根的形状、皮色和肉色因品种或土壤不同而异。块根除作主粮外,也是食品加工、淀粉和酒精制造工业的重要原料,根、茎、叶又是优良的饲料。其茎、叶淹渍的小菜有特殊的风味,至今令我与家人和许多人喜爱。

地瓜可以育秧栽培,也可以在已经爬蔓的茎藤上剪下一段带新生叶的嫩蔓直接栽培生长。在困难年代,人们开荒以栽培地瓜为主。我是长子,爸爸每次上山都带我去,让我帮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整地备垄、裁苗浇水、除草翻蔓这些农民子弟会做的活,我从小就学会了。在我下乡后,这些技能还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。

春天的麻子沟是很美丽的,山坡上长满了槐树和一些叫做棉槐条的灌木,林间和山坡上还长满了各种野草,间杂着五颜六色的山花。郁郁葱葱的草木将令人心惊的坟墓淹没在令人心怡的绿色之中,解除了人们的视觉恐怖。

山沟里有一条长年流动的小溪,水里有非常小的鱼和一种小虾。小虾的样子很怪,大约有一厘米长,身体弯弯的。捉在手里时,它会在手心里三跳两跳就蹦回到水里。别看捉小虾的游戏很枯燥,却是我在劳动之余仅能玩的一种游戏。

夏天草木茂盛,地瓜到了翻蔓的时候,如果不翻蔓,蔓子会在地下生根,争夺土壤里的营养,使产量降低,爸爸经常带我去给地瓜翻蔓。有一天,爸爸领我干活休息时,我听到山坡上有蝈蝈的叫声。

  蝈蝈是一种大型鸣虫,体长可达50mm(40—55mm)。雌虫前翅很短,不能鸣叫发音。雄虫胶翅比雌虫长,厚而发达。雄虫前翅有音锉、刮器和发音镜,两前翅摩擦可发出鸣声,优美响亮。

征得爸爸批准之后,我蹑手蹑脚向一处灌木走去,要去捉蝈蝈。蝈蝈的声音很响亮,我心里给自己使劲:一定要捉住它。当我到了灌木丛时,蝈蝈不叫了。我屏住呼吸,蹲在灌木旁边。太阳晒在身上火辣辣的,树林间的空气似乎也停止流动了,身上浸透了汗水,为了捉蝈蝈,我一动也不敢动。蝈蝈又叫了,听声音就在我的眼皮下面。我仔细地寻找,终于发现它正趴在一丛枝头,背后的两片翅膀一开一合,发出悦耳的鸣叫声。我伸出两手轻轻地向它合围过去。蝈蝈发现了危险,一下子跳走了。我早就注意了它逃走的方向。又轻轻地移动脚步向灌木中间追去。这一次我看准了,两手对准蝈蝈趴的地方,迅速出击一下子把它捂在手中。我捉住了蝈蝈,高兴极了。一挺身站起来,谁知脚下突然陷了下去,扑通一声我不知掉进了什么地方,眼前一片尘土。我吓得惊叫起来,爸爸闻声上来,把我从土坑里拽出,我才发现自己是掉进了坟坑里。几块腐朽的棺材板子卡在我的腰部,两脚踩在坟墓里,能看到几块白骨。

我的脸色特别难看,爸爸一下子把我抱起来,来到地边,用手抚摸着我的头,轻声喊着我的名字:“别怕。”爸爸从来没有对我这样好,我依靠在他的怀里,沉浸在幸福之中。

当我冷静下来时,发现蝈蝈还捧在我的手中。爸爸让我等一会儿,他上山坡割了几根柳条,用他那灵巧的工匠之手给我做了一个精致的笼子。爸爸把蝈蝈装进笼里,放进几朵刚摘下的南瓜花做蝈蝈的食物,把笼子往自行车上一挂就带着我回家了。回家后,蝈蝈笼就挂在我的窗前,一天到晚叫个不停。小伙伴们羡慕极了,这一夏天我们结伴上山捉了好多蝈蝈,但哪一只也没有我这一只叫的响亮。

秋天到了,爸爸带我去刨地瓜。到了地里,爸爸先教我用镰刀割地瓜蔓。很快我和爸爸就把地瓜蔓割完了。爸爸又教我用镢头刨地瓜,当我学会后,他告诉我:“你先在地里刨,我把地瓜蔓送回去。”爸爸和妈妈商量过:“地瓜蔓的梗和叶能吃,蔓藤晒干可以当柴草烧,不能扔掉。”

我想起了那次掉进坟坑的事,有些害怕。

爸爸说:“大白天,没有事,我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
爸爸走后,我一个人在地里刨地瓜,一干起活来,也不知道害怕了。刨地瓜也挺有意思的,一镢头下去,翻开的土壤下面露出了粉红色的地瓜,一个个足有半斤重,哪一棵地瓜都能刨出五六个,我很开心。过了很长时间,爸爸回来了,他给我带来了一袋饼干和一瓶汽水,我特别高兴,这可是对我最奢侈的奖励呀。天渐渐地暗下来,地瓜终于全部刨完了,装满了两大筐后,地里还有一大堆,看来一次是运不完的。

爸爸和我商量:“你在地里看着地瓜别丢了,我先送回去一趟,再回来接你。行不行?”

爸爸从来没有用这种温柔口气和我说话,在激动之下,我毫不犹豫地答应:“行!”

爸爸犹豫地看了看我,他也不放心,天毕竟快黑了,来回十几里路再快也得一两个小时。当爸爸的身影在林木间消失的时候,恐惧又升上了我的心头。天渐渐黑下来了,周围一片漆黑,山风呼呼地吹着,林木发出哗哗的声音,不时还传来一来阵阵孩子般的哭叫声(猫头鹰的叫声),令人极其害怕。林木间和山坡上的坟丘在夜色里象人又象怪兽,我吓得蹲在地瓜堆旁一动不敢动。说也奇怪,当人害怕的时候,会听到各种不同的奇怪声音,越听越害怕,越害怕听到奇怪响声越多。我开始打哆嗦了,身体抖动个不停。

正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,在我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条亮光。这些亮光越来越多,轻轻地向我飞来。上下飞舞的亮光,象一条条彩链,令人感觉神奇。我试着用手去捉,一下子捉到了一只尾巴会发光的小虫。我把小虫装进汽水瓶里,便开始捉第二只、第三只,我越捉越多,汽水瓶子也越来越亮,绿莹莹的,非常好看。我逐渐忘记了恐惧,使劲捉着莹火虫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远处有了手电筒的光亮,是爸爸回来了。我高兴极了,举起汽水瓶向爸爸来的方向挥舞着。

我这一挥不要紧,就听见爸爸喊了一声音:“不好。”随后就听见急促跑动的脚步声,我听出是两个人的跑步声,一定是妈妈不放心也来了。当他俩来到地头看到我安然无恙时,便长出了一口气。

爸爸问我:“你拿的是什么?”

我把瓶子递给他看,他笑了,说:“差一点把我吓死,我还以为是张三的眼睛呢?”

我不明白,问道:“张三是谁?”

“是我的朋友,你不认识。”爸爸其实是骗我,长大后来才知道“张三”是人们对狼的别称。如果当时爸爸告诉我这个地方有狼,我一定会吓晕过去。

在回家的路上,我发现汽水瓶里的光越来越小,妈妈让我把莹火虫倒出来。我虽然不情愿,但它不发光了,我留着也没有用,就把它们倒了出来。谁知这些莹火虫一出了瓶子很快又发光了,它们飞起来,向树林间飞去,远远望去象一条条晶莹的彩链。后来读了《十万个为什么》以后,我才知道,莹火虫是靠空气中的氧气发光的,瓶子里的空气越来越少,它们当然不会再发光了。

流莹渐渐地远去了,它们曾经帮助我驱走了恐惧,也给我留下了永远也抹不掉的回忆。